花止期顷刻便被卷入了狂风骤雨之中。
叶星火像是漂泊许久的旅人,当他终于抓到一隅停靠时,会不顾一切地将其抓紧。
烈酒入喉,花止期辣得呛出了眼泪。
他手中攥着叶星火的衣襟,在短暂换气时断断续续的唤着他:“夫君,夫君……”
他压抑着轻咳,声音比起软糯更多了些沙哑,显得更加暧昧。
花止期这辈子还从未与谁亲吻过。
莫说亲吻了,寻常人连近他身都不敢,也就只有叶星火,还敢撒娇卖乖。
第一次同他人同榻而眠是叶星火,第一次接吻亦是。
“夫人,你这样真美。”
未来得及吞咽的酒液顺着脖颈滑下,留下一条晶亮的水渍。
叶星火的手挪到花止期颊侧,揉弄去眼尾渗出的泪珠,随即滑去耳畔,在人还未反应过来时再次将唇贴了上去。
花止期似是一尾游鱼,在荡漾的碧波中穿行,周身被温润的水流包裹,令人想要耽溺其中。
呛出的眼泪滴落湖面,激起层层涟漪。
叶星火的动作熟稔,狠狠地拿捏着他。
花止期晕晕乎乎地想,他这般熟练,平日都在同谁做着这些事?
镇上每五年便会上供女子,是同她们吗?
……他是否对每个人都是如此……
他们吻了许久,直到花止期浑身使不上力,手虚虚地搭在叶星火的背上。
花止期很想问他同每一位祭品都会如此么,但心中却又想,这一切与我何干。
他是站在什么立场上去问这些的?
为师,他言而无信,罪该万死。
为妻,他只是工具,形同陌路。
花止期张了张嘴,有些话最终也只留在了心里。
他歪着头,看着窗外那轮圆月。
细碎的光透过窗棂,轻柔地落在地面。
萧索的风渗进来,吹得烛火摇曳。
叶星火的动作戛然而止,眼底因微醺染上的雾气更甚,撑在花止期身侧的手紧攥。
花止期的模样在他眼中逐渐扭曲,那属于花止泣的三分不似被磨去,身下之人仿佛真的成了他的师尊。
他直到现在才稍稍意识到,自己方才都做了什么。
意识虽醉了,心仍然清明。
心下的焦乱一股脑上涌,叶星火烦躁之下起身,一言未留转身离去。
“星火……”
咒言已解,绑缚于手腕的红绸带也随叶星火的离去瓦解,化作点点灵力碎屑散出窗外。
新婚夜,却没有洞房花烛、芙蓉暖帐,这传出去是何等的笑话。
花止期怀揣一丝庆幸和不明不白的担忧,披上叶星火落下的外袍,整个人裹在他残留的酒气里,摸着夜色出门寻人。
外衣上除了酒气,还带着叶星火的魔气。
寻常魔物不管见不见其人,光是闻到这股子味儿就躲得远远了,因此花止期一路上并没有什么麻烦。
他不会法术,只能徒步。
庞大的宫殿群外是一条猩红的护城河,其中还漂浮着不知何物的骨骼。
再往前走,是郁郁葱葱的树林。
叶星火正在其后的悬崖顶上。
他一副随意地搭在石碓上,旁边是满满一壶坛酒,纤长的手指间端着一个白玉酒盅,原是正对月邀饮。
花止期到时,他似乎未曾察觉来人,依旧举着杯,喃喃自语什么。
花止期藏于树后,费了一番力才听见他所言为何。
“——师尊,是徒儿对不住您。”
“但他与您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言语,神态,连名字都相近。”
言罢,叶星火将酒一饮而尽。
完后似觉得不够,干脆丢弃白玉杯,转而将整坛都举了起来。
过去的星火可是连一杯酒都碰不得。
花止期在树后看得真切,不禁去想他这些年到底是怎么过的,才能到如今这等地步?
今日宴席他已喝了许多,也不知道用灵力压一压醉意,再这样下去别再神志不清从悬崖上跌下去。
花止期刚想一步迈出,那边叶星火就继续道:
“徒儿对不住师尊,不该对师尊以外的人起绮念……”
“若非亲眼见到师尊魂飞魄散……若非……”
“师尊,您在哪儿?”
“这天地之间,红尘之中,徒儿是否还能寻得到您?哪怕只是毫不相干的残魂转世,哪怕只是妄念……”
叶星火抱着酒坛,逐渐缩成一团,看得人揪心得紧。
“师尊,徒儿知错了,您见见徒儿罢……我怎么也找不到您了……”
“回来,见见我吧……”
他在醉时又变成了从前的叶星火。
有什么事只想自己忍下,明明心里难受得很,却不想给别人添麻烦,默默咽下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