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青云心中有了底, 三言两语将自己了解的部分讲清楚了。
而涉及到船引定价方面的事项时,谢青云便果断将穆空青推了出去。
要说这整套章程中最重要的是哪部分,可能还不大好说。
但若是要说最复杂的那部分, 必定是非船引定价莫属的。
旁的还能简明扼要, 这船引穆空青定的可是一艘千料大船一张, 每张万两。
这同先前的船引定价简直天差地别, 足足翻了百有余倍。
若是不能给出一个合理解释,永兴帝必然是要问责的。
所以穆空青在被点出之后, 并未立即开口。
他将袖中的公文掏了出来。
谢青云立刻接过,递给了一旁的左侍郎。
本着对本家子侄的信任, 这位左侍郎大人也只稍一犹豫, 还是将这份公文呈至御前。
永兴帝接过之后第一眼看见的, 便是那白纸黑字标价一万两白银。
兴许是过于离谱, 永兴帝甚至一时间都忘了问责。
穆空青看准了时机, 逐条开始为永兴帝讲解。
西方大陆较之西域更西, 大炎的宝物到了那里,价格必然也会成倍上翻。
更何况,海外的那两片大陆的富饶程度, 可不是贫瘠落后的南洋诸岛能比的。
若是南洋诸岛上能有百人用得起丝绸, 那么漂洋过海到了西方大陆,便会有千人、万人用得起丝绸。
不说旁的, 只看大炎以及受大炎文化影响的周边诸国,他们对商贾的打压中, 便包括了日常所用器物规格这一项。
许多珍贵的物件,即便这些豪商巨贾有得是银子,也没有资格享用。
但海外的那两片大陆可没有这个规矩。
这一点旁人不知,穆空青却是知晓的。
海外的市场比他们预估的要更加广阔。
穆空青这些日子以来翻遍了各类资料。
这些资料, 足以让他用时人可以理解的方式,将海外贸易所获之利讲述出来。
诸如丝绸瓷器等物在大炎的售价是多少?
卖去西域又是多少?
卖去更远的西方大陆又该是多少?
沿丝绸之路西去的商队,靠骆驼带去的货物能有多少?
一艘数千料的海船能够运送的货物又有多少?
返程时,从南洋诸国运回的货物,在大炎能卖出什么价?
而那些番邦货物运至大炎,又卖出了什么价?
一桩桩一件件排列出来,所得出的结论,让永兴帝都压抑不住心中的澎湃之情。
分明此行朝廷不欲行商贾之事。
但听穆空青这么一说,永兴帝忽然就觉得……这泼天的财富,朝廷在船引上沾染的那些,不过分毫之数罢了。
这回他不觉得这一万两离谱了。
他甚至觉得这船引只收一万两一张,简直等同于白送一般。
整个御书房内都是一片寂静,只能听到众人逐渐粗重的呼吸声。
永兴帝握着手中那上品熟宣纸,深吸了一口气,问道:“既如此,这般定价,是否还有不妥?”
穆空青顿了顿,心说真不愧是做了四十年皇帝的人。
先头说要倒贴钱,后头又觉得多少也是赚。
现在可好,成了能赚多少赚多少。
不过穆空青也没有因同情商贾,便劝说永兴帝松手的想法。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国家发展不起来,再富的商贾也是别人碗里的一盘菜。
朝廷打压商贾,说到底也是为了国家安定。
但若有一天让国家安定富强的方法变成了发展商业,那么对于商贾的打压,自然也就不复存在了。
只希望秦以宁能抓住这次机会,得到出海的资格,从美洲带回高产粮种。
没有足够的粮食,后面的一切谋划都是空谈。
穆空青的心思千回百转,在心中对即将上钩的鱼儿们没什么诚意地道了句歉。
“禀陛下,首批出海远航者,到底风险甚巨。且为朝廷办事,理当予以嘉奖。”
穆空青躬身解释道:“此行过后,还可根据实际获利,重新商定船引定价。”
永兴帝方才不过是在心烦意乱之时,骤然听闻此等消息,这才有些冲动。
现在经穆空青这么含混不清地一点,永兴帝也冷静了下来。
没错,这第一批出海者,明面上说是普通商贾,但实际上,能够得到消息的,哪个不是同朝廷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莫说是朝廷,只看此刻出现在御书房中的人。
这些能够确切得知海图消息的,无一不是永兴帝的亲信。
亦或者是穆空青和谢青云这等,在此事上打从一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