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火锅1

    直至到家,余声耷拉着的脑袋也没抬起来过。若不是有江亥牵着他、在前头护着他,这一路上他怕是要摔好几个狗吃屎。

    进屋后,江亥牵着余声走到书桌前,又摸了摸他的脑袋让他乖乖坐下,不要想太多。

    在余声木讷地点了点头后,江亥才稍稍放下心来。

    又见余声有些发白的嘴唇,意识到他到现在还没有进食的江亥语气轻柔地问道:“饿了吗?想不想吃点东西?”

    “不饿,不想吃。”余声只是摇了摇头,没有抬眼看江亥。

    说不饿是假的,但不想吃是真的,即便自己的胃正在不断向大脑输送“饥饿信号”,但现在的余声一点都提不起以往美食当前的兴奋劲。

    余声能忽略不断叩击大脑的信号,江亥也能听到他胃部传来的悲鸣。

    为了让余声好好吃饭,江亥在书桌边蹲下身子,又伸手捏了捏余声的脸颊,“乖,多少吃点,我现在就去帮你把粥热热好吗?”

    见江亥蹲下了,余声本想把头再压下去些,好不让江亥看见自己憋了一路的眼泪,可在江亥的手触及到他的脸颊时,眼泪还是不争气地掉了下来。

    又要被这个老妖怪笑话了……

    不知何时起,余声竟开始在乎自己在江亥眼中的形象了。

    可这回江亥并没有如往日那样出言打趣他,只是用手指轻轻地帮他擦掉了眼泪。

    拂去泪水后,江亥收回手,说:“吃点东西好吗?”

    “唔……”

    望着江亥指尖沾着的泪水,余声突然有些不好意思。现在的他尽然像个半大的孩子一样,连吃饭都需要人哄。

    捕捉住余声眼中的动摇,江亥立马站起了身子,“你等一下,我去帮你热。”

    没等余声再说些什么,他就拧着放在桌上的早餐往微波炉那边去了。

    听着身后微波炉启动的声音,坐在书桌前的余声垂头闷闷绞着手指。他连手机都不敢摸,因为他知道此刻的社交网络上定铺天盖地的都是关于赵倾墨的新闻。

    而无论那些新闻说了什么,到头来都会让他不禁想到赵倾墨身上的那些淤青,想到童年时对他施暴的父亲。

    更何况现在网络上的留言就像一把把尖刀,正在一下一下地剐去人间仅剩的美好。

    等余声再抬起头,热好的早餐已经摆在他面前了。

    白澄澄的粥上飘着几线热气,浓浓的蘑菇香不断刺激着他的唾液腺。

    余声不由想吐槽一句自己:明明心里很难过,却又会觉得眼前的东西好吃,他可真是个不折不扣的“吃货”。

    心思都拿去吐槽了,余声也就忘了在入口前要把那热粥吹一吹,结果自然就是被滚烫的粥水给烫得哇哇叫。

    而他这么一叫,原本在收拾包装袋的江亥也放下了手中的活。

    当江亥走到余声跟前时,余声正用手扇着被烫得发红的嘴角。

    “你呀,不知道吹一吹再吃吗?”

    说着,江亥一手勾住余声的下巴,一手抽出一张卫生纸,小心翼翼地擦去了余声嘴角残余的粥水。

    被烫之后,余声本就难堪得不行,又被江亥的举动吓了一跳,只能别过发红的脸,辩驳道:“那不是因为我太饿了嘛!”

    “哦?我记得刚刚你才说自己不饿啊。“说话间,江亥将余声洒在桌上的粥给清理了干净。

    “我……”

    说不过江亥,余声只能老老实实低下头喝粥。

    虽然之后他将每一口粥都认真吹过了,但嘴角烫出的小水泡仍在之后的几天里好好“教育”了他。

    余声本以为,自己喝下了那碗粥,就能忘掉所有的不愉快,可那终究不是孟婆汤,且赵倾墨死亡一事的热度也非一般的持久。

    从赵倾墨所属公司举办的简短记者会,到警方草草公布的验尸报告,再到其所剩不多的粉丝与打着法律旗帜的“征讨者”们的争吵,每一件事都像散不开的迷雾围绕在余声身边。

    更别说他工作的寻江影城了,在赵倾墨离世的那段日子里,余声只要一脚跨入影城,他身边除了江亥以外的人就都在谈论赵倾墨的死。惋惜也好,唾弃也罢,总归会让他觉得难受与压抑。

    那段时间,只有江亥在无时不刻地照顾着他的情绪,带他离开非议之地也好,给他买好吃的也好,有时甚至会温柔地摸摸他的脑袋,就好像想帮他驱赶所有的不愉快。

    直至春节到来之前,这种情况才有所好转。

    毕竟,影城已经歇业了,社交网站的热搜也逐步替换成了“欢度新年”。

    除了不时被噩梦惊醒的余声和坚信自家爱豆人品的铁杆粉丝外,大多数人都忘记了那如星星般闪耀的少年。

    今天是农历小年,再过不久就要过年了。

    此刻,歇了工的余声正扒在门后,看着江亥在屋外的走廊上打电话。

    二人隔得挺远,余声听不到江亥在说什么,但他能感觉到江亥此时的情绪有些不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