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我和师弟同住曦和峰,院子也相邻不远,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明明有许多亲近的机会,可偏偏师弟不理我,我也不理师弟,导致我们做了一年邻居,却连话也没说上几句。
但我向来不爱勉强,不爱勉强别人,更不勉强自己。
我同师弟相敬如“冰”倒也相安无事。
虽然师弟不常搭理我,偶尔夜深,看见隔壁亮起灯火,也叫我有了被人陪伴的错觉。
但到了白天,我就高兴不起来了。
师弟的院子常常会有其他峰的弟子找他,两厢对比,显得我这边冷冷清清。所以我一般眼不见心不烦,要么出去,要么关窗。
不知是哪一日我发现已许久不曾看见师弟,也不见他回过曦和峰。固然我同师弟关系冷淡,但他消失了几日,我心底免不了还是有些在意,旁敲侧击之后,才知道他竟下山探亲去了。
想不到陆嵁看起来冷冰冰的模样,倒还挺念家的。
知道这件事后,我心中调侃,随即我又一怔,突然反应过来我离家已十一载,我也该回去看看了。
师尊允许我自由出入曦和峰,却不允许我离开宗门,可就算是天衍宗,也不是所有地方我都可以进去的,有些是宗门重地,任何人不得擅入,有些则是因为危险性较大,我没能力进去。
来来去去能去的就那么几个地方,不过我向来没太重的好奇心,也不是什么贪玩好动的性子,所以也没生出什么不满来。
我离家许久,往日没有想到可以回乡探亲便也罢了,甫一知晓师弟是回家去了,心中对家中的思念便再也无法抑制,我思家心切,想念温柔教我识字习文,为我洗手羹汤的娘亲,也想念最好面子却肯为我俯首,假装驽马驮着我到处跑的父亲。但那个时候我已经知道将凡尘的亲人接到仙门不是一件普通的事,做到这件事的人凤毛麟角,我并不敢奢求,于是我便只央师尊许我下山探亲。
然而师尊却迎头泼了我一脸冷水,他毫不犹豫地拒绝了我的请求。
我失望之余,忍不住向他讨要缘由:“为什么呀?”
然而这次无论我如何胡搅蛮缠,撒泼打滚,师尊都不肯改变主意。
“为什么啊?”我不解极了,“我已经十七岁了,能够保护自己了,别的人都可以下山去看望亲朋,连陆嵁师弟——他才入宗不过一年,也能下山回家……”
我难过到了极点,浑身控制不住地发抖,眼泪落雨般的不住顺着脸颊往下流:“为什么……为什么独独我就不可以?”
师尊只是沉默,良久,他道:“那不一样。”
“渺渺,你同他们是不一样的。”
“到底有什么不一样?”
我不明白。
我怎么会明白。
最后只是不欢而散,我失望透顶,闭门不出。
师兄来劝我,他说师尊是为我好。又说如今外界局势诡迷不安全,见我仍是不肯理人,长长叹息,“渺渺,你真的这么想回家吗?”
“我想呀,”我憋不住,鼻子一酸,声音带上了哭腔:“我想念我的娘亲,也想念我的父亲,我只是想回家看看……”
“好吧。”师兄妥协道,“那师兄带你回家。”
“真的?”我连忙回过头来,抓住师兄的袖中追问,见他肯定点头,又惊又喜,便欢呼道:“谢谢师兄,师兄最好了!”
师兄淡笑着看我:“渺渺开心就好。”
我高兴坏了,小跑着收拾出这些年专门为爹娘攒下来的家当,抓住师兄的手缠着要他现在就带我回家。
才刚踏出院门,我兴冲冲的步子不情不愿地停了下来,慢吞吞地开口:“师尊……”
凌玄不知何时来的,他站在院外,面无表情的看我。
“你要去哪?”
我支支吾吾,眼珠子无处安放地四下乱转:“我……我……”
“师叔,”师兄上前一步,自然揽过我的肩,安抚地拍了拍我,向凌玄笑了笑,解释道:“我带渺渺回家看看。”
我松了一口气,在一旁连连附和点头,末了,巴巴地看向凌玄,无声乞求。
凌玄眉心蹙起,身上冷意愈发深了,他沉沉扫我一眼,向外走去:“随你。”
“师叔——可要与我们同去?”
凌玄微侧过脸,目光从我们身上一掠而过,转到其他地方去了,他冷冷道:“不去。”
到了之后我却发现我爹娘竟早已搬家,我虽有失落,但也很快打起精神打听他们的下落,好在住在附近的街坊对此还有印象。
“那户人家啊,搬了好久了,他们发了大财,搬到省城去了,好像……有,有十一年喽。”
于是我又去了省城。
新的住处十分气派,连门房都三四个,听我是来探亲的,门房摆摆手,“公子你找错了吧?我家老爷只有一个儿子,一直在家不曾离过远门,今年也才满十岁呢。”
坐在小马扎上的一个门房嗑着瓜子插话:“你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