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其实厘州的案子也不复杂,复杂的是,如何证明此司徒枫非彼司徒枫。
闫自俞在司徒枫身边做事三年,对他的脾气秉性十分了解,要冒充他,只需要一张人皮面具就行了。
如今,与闫自俞有关系的,只有被查封了的新颜布庄。
府尹在将司徒枫请进府衙耳房之后就派人去搜查过新颜布庄。掘地三尺后,在后院地下确实找到一个暗室。
只是暗室里已经没有金银珠宝,只剩些不甚值钱的破铜烂铁。
想来,新颜布庄的人也知道出了事,早早把财物转移了。
找不到赃物,至少店里的伙计都关在大牢里,稍微用些手段,撬出些东西还是没问题的。
但那些个伙计竟然一个个被打得皮开肉绽也不愿意吐露实情。这着实让府尹头疼了许久。
好在这次来的是孟庆安。
此人看着人模人样笑嘻嘻的,实则是个实打实的酷吏,他审案,见过的人无一不胆寒。
说打就打说干就干。第二日司徒枫请了府尹大人带着孟庆安一道,带着十几个衙役浩浩荡荡去了大牢。
司徒枫许久没来大牢,才到牢门口就被那难以形容的臭味熏得几欲作呕,那气味不仅刺鼻还辣眼睛,他差点熏得流泪。
牢里都是铁制的囚笼,每隔两丈就有个火盆,照着阴暗潮湿一间连着一间牢房。
见有穿着官服的人进来,就有犯人开始敲着牢门喊叫“大人呐!冤枉啊!”
原本安静的牢房一下子热闹非凡,喊冤声此起彼伏。
孟庆安冷脸喝道:“都安静点,哪个坐牢的不说自己冤枉?查清案子就知道你们冤不冤了!”
也不知是孟庆安冷脸的样子太吓人还是犯人做贼心虚,被呼喝一句,都闭了嘴。
“府尹大人,谁是新颜布庄的管事?”孟庆安扫了一眼牢里关押的人,笑眯眯客客气气地问。
府尹看了一眼牢头,牢头会意,将最里头的一个牢笼打开,押着个披头散发的男人过来。
“大人,这是新颜布庄的管事,拷打好几遍了,就是不吭声。”牢头赔着笑脸拘了个礼。
“嗯,带到刑房吧!”孟庆安悠哉悠哉地跟在府尹身后进了刑房。
司徒枫紧随时候,他很多年没见孟庆安审案了。
刑房里一溜全是各种刑具,刀啊皮鞭啊钢针啊烙铁什么的一样不缺。
那管事被推搡着进去,又被七手八脚的绑在刑架上。
“抬起头来,看看这里,可有你认识的人。”孟庆安拉了个椅子坐了,翘着二郎腿,悠闲的很,仿佛他是来大牢观光的。
管事下垂的脑袋抬了起来,是个三十出头的男人,寡白的脸在凌乱的头发下格外凄惨,身上的囚服也破破烂烂的。
他睁着一双死鱼眼从左到右梭巡一遍,目光停留在司徒枫身上。
随即,他干裂的嘴唇抽搐了几下,嗓子里发出嘶哑的声音:“司徒……大人……”
司徒枫被这人看得心里发毛,他仔细辨认了刑架上的人,确实是他不曾见过的。
“你见过本官?”他冷眼看着管事。
“大人说笑了,您隔三差五就到店里,小人怎么会不认识你?”那管事恭敬地回答。
“那本官去店里作甚?”司徒枫冷笑。
“大人,您可要救我们呀!我们都是替您办事的!出了事,您也无法独善其身啊!”
管事不回答司徒枫的问题,而是很大声的喊起来,就像司徒枫真的指使他们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要他抵命一般。
“安静,”坐着的孟庆安冷冷出声,“你叫什么名字?”
管事的又拿死鱼眼盯着孟庆安,就是不说话。
孟庆安眯着眼和他对视,嘴角挂着淡淡的笑。
“不说话呀?”孟庆安突然阴阳怪气起来,“没事,不说话就用不说话的审法。来啊,给我抬一坛酒来!”
狱卒闻声跑出去,片刻后又跑进来,手里端着一坛没开封的酒。
孟庆安揭开盖子,凑近了深深闻了一下,感叹道:“真是好酒!可惜了……”
说着,他从胸前掏出个小布包来,在手边的桌案上打开,一个插满形态各异泛着蓝光的菲薄小刀展现在众人眼前。
一共十八把小刀,每一把都淬了毒,随便碰一下倒是没啥,这毒遇酒,就有个神奇的功效,不说实话,就锥心刺骨的疼,疼的想回炉重造。
孟庆安的手指在刑具上轻轻划过,他笑容满面的跟管事说了这刑具的妙处,然后随手拔出一把在手里把玩。
“你说,我是先刺你哪里呢?”
孟庆安声音突然暖洋洋的,像是跟绑在刑架上的人打商量。
但听在管事耳朵里,却瘆人得很,连带旁观的人都有些头皮发麻。
司徒枫见孟庆安审案的手段又精进了,不禁感叹幸亏此人跟他站一个阵营,不然此人的手段,他可吃不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