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庭休吐了口气,才平平淡淡地扔下这句话,放开了江幕。
背对着江幕点了根烟,那双好看的眼睛满是红血丝,盯向满天繁星的苍穹,嘴里吞云吐雾。
直到背后的哽咽声彻底没了,他才一手掏出手机,拨通了余向青的电话。
“你出来。”
“怎么了?”余向青一手夹着烟,一手揣瓶酒,手机夹在肩膀与耳朵之间,不知所云地来到zeal门口。
白庭休指指他身后,“他交给你了。”
余向青赶紧扔了烟,手忙脚乱地挂断了电话。
他心里明白这已是白庭休今晚做出的最大让步,再要求他自个儿送江幕回去,估计又是一阵吵。
“行。”
余向青不知道江幕哭过,大大咧咧地叫了他几声,不见反应。整个人耷拉得如同淹水小鸡。
再见那只重新鲜血淋漓的手,心下一惊。
得,又是白庭休弄成这样的。
这个点宿舍进不去了,余向青只能给他找家宾馆,送他过去。
江幕这时已经清醒了不少,翘着不怎么灵活的手指,又要去拉白庭休。
余向青是真怕了。赶忙去拦着,押着他上了滴滴车。
“江幕,咱俩加个微信吧。以后白庭休有什么动静,你也好知道,是不是。”
“他知道了,会骂你吗?”江幕哑着声音说道。
“都这时候了,你还管我。”余向青无赖似地瘫在车椅上,“白庭休的第二家园在酒吧,我寻思你以后也不会轻易去了。学校里,你可很难再见到了。真不想知道?他平时吃没吃饭,多晚回宿舍?或者哪天他又跟人打架了,住院了,我们几个进了派出所,谁来照顾他啊。想想阿休也怪可怜的,孤独无依,躺在医院里……”
“我扫你。”江幕靠窗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越听越慌。
最后情感战胜理智,再一次妥协了。
“你借我一下手机。”
也不管他同不同意,余向青夺过他的手机,在他自己的手机来回捣鼓了两分钟,又还给了他。
他定睛一看,原来这家伙把自己的备注改成了“万年青”。
“学长……”
“别搞学生会那一套,老学长学长的叫,我会折寿的。不过……咱们现在也算是生死之交的朋友了。”余向青眼睛示意了下他手上的伤。
“朋友吗……”
这一丝温暖将他心里的纠葛冲淡了一些,重新镇定下来时,才发现和万年青的聊天记录里显示着一个“已领红包”。
“今晚前一场都是你买的酒,这钱是阿休给你的,跟我没关系。剩下的那笔款,据说是你爸爸给他的,一共六个月的,全在里面。”
听到这里,江幕浑身冷冰冰的,犹如坠入万丈深渊。白庭休是要同他彻底划清界限了。
“欸!他这个人臭屁得很。”余向青脱口就来,他真是醉了。
刚才散去的醉意蒙上余向青的头部,他打开车窗,贪婪地吸着路风。
余向青口里说着:“说实话,我挺希望有个人能多了解了解他的。”
“跟他做朋友挺难的吧。”江幕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问出这句话。
也许只有余向青这样骨子里透着温意的人才能走进白庭休。
“很难。要真换成现在,我宁愿翻几座大山,都不愿意和他做朋友。”
话匣停在此处,余向青昏昏沉沉地眯着眼睛。
江幕则重新望向路边的大树,他们这群人似乎有很多难受的过往。
不愿提起,难以回望。
余向青送他到宾馆楼下的时候,突然从衣兜里摸出一个装着东西的塑料袋,递给他。
“从愈合到祛疤的药膏,里面都有。用法用量,自己看说明书。”
“这是……”
“别想了,我也很想骗你说是阿休让我买的。对不起,我脑壳现在麻得很,酒后说假话,我会难受死的。”
江幕确实很失落,这就代表那笔钱,是白庭休要同他撇清关系用的。
他暗自摇摇头,不怕不怕,这点挫折不算什么。白庭休只是需要时间接受他而已。
而余向青显然喝醉了。
他径直走向旁边的自动贩卖机,买了两份牛奶,又去宾馆借了微波炉加热,交给余向青。
“谢谢你的膏药。我知道自己劝不住你们。”江幕摊开双手,声音不哑,又恢复了糯糯的调调,“喏,热牛奶你们两个一人一份。”
“乖死了。”
余向青走路是直的,意识却有些不听使唤了。他明天要知道自己说过这种话,铁定得连夜坐火车逃跑。
……
江幕睡了一个小时不到,天就亮了。
他匆匆地赶回学校,今天是周六,室友还在呼呼大睡。
便轻手轻脚地洗漱收拾一番后,又赶往艺术大楼进行上午的最后一次排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