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沈思白在房内休息的时候,楼陌尘悄悄地出了客栈,几番打听,终于买到了口味最为清淡的果酒。
“桃花酿吗?”
沈思白眼睛一亮,接过来,扑鼻而来的是清浅的桃香,虽然没有多少酒味,但有总比没有好吧。
“阿尘办事真是周到。”
沈思白含笑夸了一句,如今的楼陌尘完完全全地清楚他的脾性,总是能提前考虑周到,连他自己都没这么了解自己。
“别站着了,坐下来,吃点月饼,喝点酒,赏赏月。”
见楼陌尘还站着,沈思白招了招手,示意徒弟坐下。
因着只有两个人,楼陌尘便没有买太多月饼,捡着沈思白喜欢的口味,各自买了两三个。
不多不少正好装满一个碟子。
沈思白拿了两个酒杯,倒了两杯酒,其中一杯放到了楼陌尘面前。
“阿尘也可以尝尝。”
楼陌尘依言喝了一口,甘甜清冽,不过在他看来,也没什么特别之处就是了。
喝茶,喝酒,和喝白水也没什么区别。
“怎么样,味道应该不错吧。”
楼陌尘点了点头,附和着沈思白的话。
“人们把酒称为忘忧君,何以解忧,唯有杜康,虽然举杯消愁愁更愁,但醉的那会儿至少是不愁的。”
沈思白抿着酒,望着月,面容被笼罩在月光之中,明明是很平静无波澜的神情,却凭空多了几分清冷寂寥之意。
楼陌尘不解,这时的师尊,他好像看不懂了。人就在他的眼前,离得很近,一伸手就可以触摸到。
但又似乎离他很远,远在天边,遥不可及,如同那天边的月一样,可望不可及。
极轻极淡的伤感从沈思白的身上流泄出来。
沈思白望着月,思绪神游天外。
他想到了他原本所在的那个世界,在那里,有他所熟悉的一切。
他虽然父母早逝,自己一个人勉勉强强地温饱度日,但始终还是住在那栋房子里,那里承载了家人无数的温情。
幼时,他也是有父母爱着疼着的孩子,有着无数人一样平凡而快乐的童年。
一砖一瓦,一草一木,他闭着眼睛都可以画下来,不会走错路。生活了二十多年的故土,是刻在心间的痕迹。
如今,故土遥遥不知是否还能再归,乡音已没。他在新的世界里过着另一种人生,即便日子十分顺心,也生出了些寂寥之意。
他还有必要执着于回去吗,回去了也没有亲人,也没有朋友。最最普通渺小的一个人,消逝在茫茫人海中,是不会引起任何人注意的。
“十轮霜影转庭梧,此夕羁人独向隅。未必素娥无怅恨,玉蟾清冷桂花孤。”
“月到中秋偏皎洁。偏皎洁,知他多少,阴晴圆缺。”
沈思白自饮自酌,也不在乎楼陌尘到底喝了没有。
轻如飞絮的呢喃,楼陌尘听着,隐约是些诗词,只是他并不是一个念过多少书,能识多少字的人,但他还是本能地从词句中捕捉到了孤寂之意。
三年里,他见过的师尊始终是从容淡然的,悠闲度日,种花种草,对棋煮茶,极尽风雅。
而今夜,是因为是中秋的缘故,起了愁思吗?
对于楼陌尘来说,他无法体会那种情感,中秋对他而言,不过是一个冷冰冰的毫无感情的节日而已,因为他没有经历过什么亲人相聚一堂,其乐融融的欢愉时刻。
等楼陌尘回过神来,才惊觉沈思白已经有些醉了,眼神迷离,一只手撑着脑袋,一只手还拿着酒杯。
楼陌尘凑近了些,才听清沈思白在哼唱着一段奇怪的旋律,连唱词也很奇怪,只隐隐约约听到是什么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之类的。
借着皎洁的月光,沈思白脸上已经步满了浅浅的红晕,俨然有了醉态。
“师尊醉了,弟子扶您回房歇息吧。”
“为师没醉。”
沈思白自然是不服气地反驳,嘟囔一声,不要楼陌尘来扶,自己跌跌撞撞,摸索着站了起来,摇摇晃晃,晕晕乎乎地往楼上走去。
楼陌尘也不敢去忤逆沈思白的意思,又见他走得不太稳的样子,哪里放心,只好亦步亦趋,小心翼翼地跟在后面护着。
凭着朦胧的记忆,沈思白慢腾腾地折腾回了房间,一进屋,直接闷头倒在了床榻上,连动也不想动半分。
楼陌尘扶着人倚靠在床头,端了盆热水进来,忙前忙后地为沈思白收拾。
“阿尘,倒杯水来。”
沈思白觉得口渴得厉害,看到一个人影在自己眼前晃,便指挥着人去给自己倒水。
因着喝了酒,沈思白素日里有些苍白的唇色像是染上了胭脂,殷红了些许,此刻沾了水,又添几分润泽。
楼陌尘不经意瞥了一眼,便心头微漾,闭了闭眼,平息了一瞬,才又睁开。
“师尊,歇了吧。”
楼陌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