哑着声音说道。
一听说人要走,沈思白下意识地抓住一节衣角。
“陪我说会儿话。”
这时的沈思白或许神志已经不太清醒了,他的称呼从为师转变成了我。
楼陌尘应声望去,只见沈思白眼里闪着细碎的水光,浮动着一层醉意,潋潋然又似清醒又似迷糊,唇色润泽,吐出来的热气还带着清淡怡人的桃花的香气,将没喝酒的楼陌尘都熏得心思荡漾。
“师尊想说什么。”
“你说我还能回去吗,我有必要再回去吗?”
轻而又轻的声音,若非楼陌尘全神贯注地听着,他几乎要听不见沈思白的话。
沈思白说完这话,抬眸看了楼陌尘一眼,向来含着浅浅笑意的眼眸里盛满了惶然和悲戚。
那样的眼神,如同被抛弃在荒野里,天地间只有自己的小兽一般无助,无论如何挣扎,何等奋力地向前奔跑,都逃不过无边夜色。
仿佛只有永沦暗色才是唯一的选择,可到底是不甘心的。
楼陌尘心下微颤,他眼看着淡淡的悲伤又重新覆盖在了沈思白身上,就和之前望月怅饮时一模一样。
服侍好沈思白歇下,楼陌尘吹灭了屋里的灯,轻手轻脚地走出屋子,关上房门。
站在门外,楼陌尘久久没有离去。
他始终忘不了沈思白那个眼神,那样悲婉的语气,低落无助的神情。
以及沈思白说的那两句话,什么叫做能不能再回去,什么又是有必要再回去?
这样没头没脑的两句话让楼陌尘感到十分疑惑,他绞尽脑汁,也没能理出什么思绪来。
……
第二日,沈思白醒来时,往窗外一望,外头已经日上三竿,阳光大盛。
有人在屋外轻轻叩了三下门,沈思白说了声进来,楼陌尘便推门而入,手里还端着一碗醒酒汤。
“师尊。”
“醒酒汤?”
沈思白脸上的笑容不禁有些僵硬,连嘴角都忍不住微微抽搐了下。他着实是消受不起醒酒汤这种东西,闻着那味就没什能喝下去的勇气了。
他这个徒弟,还真是细致周到啊。
正想说几句夸奖人的话,顺便把醒酒汤的事情推脱过去的时候,楼陌尘抢先一步说话了。
“师尊,这是弟子亲自煮的醒酒汤,味道和其他的醒酒汤不一样,师尊多少还是喝一点吧。”
沈思白眼皮一跳,得了,徒弟大了,也学精明了。
摸准了他不愿意喝,早早地就把话摆出来,以退为进。
再不一样那不还是醒酒汤吗,换汤不换药,沈思白暗暗想道。
想想他以前虽然不说健硕无比,体质能堪比运动员吧。但好歹也是一个中等的身体素质,一年到头,连小的感冒都没有几次,更别提什么重病大病了。
而在这里,却成了一个弱不禁风的病秧子,如今更是拿各种矜贵的药材养着。
不过楼陌尘既然说是他自己煮的,沈思白也不好拂了徒弟的一片好心,有些幽怨地望了楼陌尘一眼,心下一横,便把醒酒汤喝了下去。
楼陌尘悄然弯了弯嘴角,每一次,只要他搬出这个理由来,师尊果然还是会让步。
大概是因为师尊不想让他失望吧。
可楼陌尘也知道,药这个东西,喝的次数多了,人的心里难免会抵触起来。
就算没有刻意为之,许多动作却骗不了人。
楼陌尘目睹了沈思白喝了三年的药,那药味从一开始的浓烈,到后来的习惯,连他尚是如此,何况是沈思白。
“师尊,下次别喝酒了。”
“知道了,知道了,啰嗦。”
虽然楼陌尘说得信誓旦旦,但那醒酒汤的味道还是大同小异,沈思白正是郁闷的时候。
三年不喝酒,他的酒量都差到喝果酒也能醉的地步了吗,明明在微云山的时候还不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