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两相对峙

    鸦雀无闻的几日,卫琳琅在苦苦挣扎。www.depulinong.com

    抛却尊严讨容恪欢心,却屡次受挫,除了制造笑话,别无用处,照理,该谈“放弃”二字了,可家族的教养,不容她止步不前,安于现状——她这辈子,要么不入红尘,要么只当正牌夫人。

    若不然,来日无颜面见九泉之下的父母。

    掂量得真真切切以后,卫琳琅重新振作,绞尽脑汁思量下一步棋。

    可巧,舅舅家遣人送来请帖,盛情邀请容恪屈尊光顾表妹的婚宴,日期为本月二十。

    眼下是十五,还剩四天时间。

    如果有幸说动他参加,而她跟随,那就有了更多单独相处的机会,供她伺机而动,从而慢慢捂热他的心,让他高看她一眼,早日给她侯夫人的名分。

    摸清里面的门道,卫琳琅裹得厚厚的,素着一张脸,穿越九曲游廊,驻足容恪的居所外。

    初一十五是重要日子,每到这两日,上朝也免了。

    故而,容恪今日在家。

    打从上回触了容恪的霉头以后,这院子的人时时提防她,生怕再因她而吃主子的冷钉子。

    此刻,门口的两个小厮双双拦住她的去路,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侯爷有令,不准娘子进出,娘子请回吧!”

    卫琳琅第一个蹦出来的念头是钱财贿赂。

    她分别塞给两人些许碎银子,笑弯了眉眼:“实是有要事同侯爷商量,二位且行个方便吧。”

    二者对看一眼,都把银子原路归还,不肯放行。

    人家要自保,卫琳琅表示理解,点点头,换另一个策略——死等,等容恪出来方罢休。

    红轮冉冉升起,缓缓滑行到正空。

    午时已到,她依然未尝守得云开见月明。

    宝凝姊妹前前后后来了几次,全为她的执拗所动容,索性赌上身家陪她等到底。

    各路人来来往往,渐渐地,卫琳琅涎皮赖脸缠磨容恪的事,就在府里上下传遍了。

    侯府为容恪的地盘,芝麻大点的动静也糊弄不过他去,何况卫琳琅为见他,折腾得人尽皆知。

    那股子火烤般的焦灼感,果然又气势汹汹地来了。

    他掷下文书,十根手指头互相交叉,搭在眉目边,瞑目养神。

    耳根子清净了,眼前却乱糟糟的,一闪一闪尽是她在众目睽睽之下徘徊的画面。

    ……

    丢人现眼。

    他张目,向门外道:“来人。”

    逐尘随叫随到。

    “告诉卫家女,别白费力气,趁早回去。”他克制得极巧妙,声线平稳,全然使人猜不出这张泰然自若的皮囊下,竟乱作一片。

    逐尘照实办,然结果不尽人意。

    “卫娘子说,除非您肯见她,否则……她不回去,一直守着您愿意给她见面的机会为止。”逐尘暗暗佩服卫琳琅的耐性之余,又隐隐恐容恪真的翻脸,那便真酿成一场腥风血雨不可了,“小的劝了,嘴皮子几乎磨破了,架不住卫娘子听不进去……”

    容恪的眉心直跳,气得发笑:“不知好歹。爱等,那就成全她。”

    逐尘把话带到。

    干候半日,卫琳琅又累又饿,偏胃里顶得慌,吃不下东西,只胡乱垫了几口水,却闻容恪存心作对,气性涌上头,铁了心和他对峙到底。

    眼见外头这位赌气,里边那位较真,逐尘看透彻了,干脆做个局外人,反正这二位也不会听他的。

    红霞万丈,日暮西斜。

    卫琳琅还在坚守,尽管脸庞白得骇人。

    宝凝终于看不过眼,苦苦哀求:“娘子,一整天了,咱们先回吧,再熬下去,您撑不住的!”

    宝格设身处地,满腹幽怨,憋不住悄声指摘容恪的不是。

    宝凝飞去一记眼刀,宝格立刻住嘴。

    “……我不能前功尽弃,”卫琳琅虚弱回应,“累你们受苦了,你们赶紧回吧,我自个儿等就好。”

    颤颤讲完,一阵喘咳,苍白的面颊,为嗽声挤压得一星星变红,像覆着一层假面,惹人心惊。

    接连不断的嗽音,乘风浮动,飞跃红墙,攀越青瓦,一并汇入危坐书案前的那人耳中。

    此处距院门,相隔重重屋宇、弯弯长廊,何以贯穿他耳?

    细细聆听,有虫鸣,有风声,无那断续的喘嗽。

    是他错听了。

    容恪置笔一旁,按桌起身,卷一件灰鼠毛大氅,唤逐尘进门:“带她过来。”

    随后,将臂弯的大氅轻轻一丢,正中逐尘之怀。

    他不点透,逐尘也会意——前段日子卫娘子衣着单薄地在府外候了一早晨的楚楚可怜相,被侯爷留意到,且上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