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心有愧

便可开启此阵,拢住整片凌飒雪原。

    此阵一旦运转,那在魂材彻底耗尽之前都无法停歇。而其间,外面的任何都无法进入,而里面的一切,无论是人是兽还是鬼,也都出不来。

    当年他们发动白衣之征,就是为了借用昊穹大阵为晟坤开出一方庇护之所,也是为日后反击僇民争取来准备的时间。

    但谁能料想,这样一道曾庇护数万生民的大阵,竟被古望溪当成了凌飒今日躲避风霜刀剑的龟壳。

    正在柒白错愕之时,就听古望溪接着道:“世间                                                凡人寿命何其短,纷争何其多,但终归都如朝露般短暂。我师父在任时,昊穹大阵因晟坤一战耗尽了魂力,不能使用。设若能将其开启,那定能将罗天明一道留在楼内,也就不会有后面的祸乱。”

    “所以这些年我一直都在重布昊穹大阵,也终于在一年前将其补成了。若真到了你们说的那天,我就将昊穹重启,让楼内弟子安心仙途。待楼外换了面貌,等世间种种都如沙入海,就算一切不能过去,凌飒也已重振。到时未必不能如海中天一般,再开一方天地,令辟仙都。”

    柒白刚刚耐着性子听他讲了那样久的风天澈,还想他到底得来怎样的前车之鉴,没想到最后只是打磨了一个能隔绝外界威胁,阻断修者凡心的壳。

    怪不得昨日不知风响起,他第一时间做的便是去玉境阁操持大阵。

    看着眼前这个执拗之人,柒白怒极反笑:“楼主认为,到底何为凌飒?”

    “神造之楼,和楼内求仙侍神之人。”

    “那所谓的重振,又作何解?”

    古望溪面容沉肃道:“得长生,走仙途,入海中天。”

    大欲蒙眼,不啻于贪嗔作孽,而本该阻止一切的人袖手旁观放任自流,这本就是一种错。

    既已至此,柒白不想再多言,她只问:“要是我非要查呢?”

    古望溪只沉默了一下,而后便话音笃定地道:“那柒大人你便不再是凌飒之人。”

    “楼主!”

    “不可!”

    “师父!”

    三人都为古望溪这话深深一惊,同时开口。

    柒白也是深深一怔。

    而就在这静时,响起了侍从的叩门声。

    古望溪那一句本就说得好似满弓搭弦,所以这一声叩门不啻于弓弦嗡鸣,众人都不由跟着心头蓦地一颤。

    只是这放出的箭矢不知道该以何为靶,就这么空空飞了半晌,直到古望溪撤去禁声禁制,声音发干地问了句“何事”后,才勉强停了下来。

    侍从推门趋步而入,躬身行礼道:“禀告楼主,宋使君求见。”

    古望溪眉间微微一拧,顿了片刻道:“先请宋使君在外室稍候。”

    侍从很快退了出去,古望溪再度看向屋内四人,但目色撞到的唯有相似的冷淡和失望。

    他忽然感觉到前所未有的疲惫。

    许久他沉沉开口:“今日就先到此吧,萧刻林铎,你二人先去准备明日斩浊事宜,估计宋使君问的就是这个事,时间仍定在午时后,不要再拖延。”

    然后他看向柒白:“柒大人,很多事一时说不清,明日斩浊还请你务必到场,结束后,我们再谈今日之事。”

    之后他便闭唇不语,显然一副不肯再议的模样。

    “好,我会去。但有一件事,还须先问问楼主。”柒白看向这座石山,问,“楼主可知这纵千里是从何来的吗?”

    古望溪本不想再回答,但柒白就那么目色不错地看着他,似乎铁了心要耗。静了一阵,他只得道:“凌飒何人不知这阵法是当年李屿大人带着一众阵修研究出来的。”

    柒白闻言却冷冷一笑:“李屿等人?那不过都是些骗骗后来人的鬼话。”

    她抬眸将在场人都看了一眼,最终将那墨黑的目色锁在古望溪身上:“纵千里的阵图,是我和青岚大人以镇守六方界桥四十九日为代价换来的。而它的原身,就是游方阵。”

    此话一出,在场之人都只觉犹如雷殛。

    就听柒白接着道:“当年堕神从海中天来凌飒,是借月魄湖的天生灵气和湖中游阵强搭界桥。后来将僇民打入罚之域,靠的是神赐的天狩凿和天地化育的星移之力。但要是有了游方阵,完全就可以省去这些麻烦。”

    “那个布下纵千里的人,今日可以叠阵移位,他日未必不能推算出一个完整的阵台。他要是真和僇民无涉,那便是晟坤的幸运。可要真是有关……那就又是一轮百年前的混战。”

    “到那时,仅凭一个无法及时补灵的昊穹大阵,凌飒能撑多久,五十年?还是一百年?”

    柒白的声音回荡在静室内,就像滴落在极深的谷底深潭里的水,一滴一滴,透有回声,砸得人肝胆俱颤。

    然后她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