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了些长相秀丽温婉的,你猜怎么着,只堪堪瞥上一眼,他又让那些姑娘退下了,还说过于寡淡。他这是要天上的神仙妃子不成么?”
眼见他越发忘乎所以,常喜逐渐收敛了神色,轻声提醒道:“六爷慎言。王爷近些年来本就不近女色,您先前挑选的女子都未能得他青眼,又何必再苦苦折腾?”
说罢,便要转身向书房走去。
陈郗急了,一把拉过他的手臂,将声音压得极低:“是老太太犹不死心,今儿个这批姑娘是她老人家亲自相看的。这差事我若没办好,回头可是要吃瓜落的。”
见他犹是一副不为所动的模样,陈郗心内暗骂了几声,面上仍苦苦哀求:“更何况偌大一个王府后院竟空无一人,这……过得什么苦心僧般的生活,你也合该为主子考虑一番。”
这倒正好说中了常喜的心结。
这孝期本就是不该守的,王府后院也早该进人了,不过常喜向来对这事头疼得厉害。当然,更重要的还是王爷的态度。常喜心内笃定他对这事至少不抗拒。不然以他的脾性,前几回看都不会看一眼,早就将人打发走了。
心内细细琢磨了番,对上陈郗满是渴求的目光,常喜咬牙道了个好字,终是调转了脚步。
仅是匆匆瞥过去,他目光就定格在一人身上,犹不可置信地多看了几眼。他不 得不承认武安侯府那位虽说心思不干净,但生得确实跟天上仙子似的,而眼前这女子同她眉眼间有几分相像之处。既然如此,便绝不能将她送到王爷面前给他添堵,思及此,他沉着一张脸将她挑拣了出去。
陈郗不知他心中考量,只喋喋不休:“这些姑娘家世清白,长相不俗,环肥燕瘦,应有尽有,竟无一人能被他晋王殿下看入眼。”
他蓦地止了话语,神情突然古怪至极。
“你说……莫不是他心中有人了?”
此言一出,常喜微变了神色,手上的折子险些落了地。
“六爷,慎言慎言。”
那厢却流露出些不满来,继续笃定道:“以我这些年的经验来看,这十有八九就是心中有了人,老太太又要白费功夫咯。”
常喜沉沉叹了声,嘴上虽不欲同他纠缠,心中却难免又起思量。
他调转脚步,将方才挑拣出去的女子又选了回去。
见六爷满腹疑惑,欲言又止,常喜连忙道:“你莫多想,只是让她去王爷面前……试试。”
他又囫囵挑了几人,然后硬着头皮与陈郗一同领着她们进了屋。
“王爷。”陈郗进了屋,轻唤他一声。
陈续宗支着手倚在榻上,闻言瞥了眼自己这个不成器的小叔叔,不悦道:“你将英国公府当秦楼楚馆了不成?”
陈郗面露难色,踌躇着开了口:“我也是奉老夫人之命。”
论辈分,他的确比晋王大上一轮,但他万万不敢在晋王面前托大拿乔,摆半分长辈的谱,好在陈续宗今日心情尚好,也就假言申饬了番便轻轻揭过。
他移开视线,扫过面前站成一排的女子,目光在一人身上微顿,皱了眉头,抬手指了指,示意她近前些。
那女子心内既惊又喜,抬脚上前,羞怯地低垂着眼。
陈续宗目光在她脸上定了一瞬,移开视线,越过屋内众人冷冷扫向低垂着头的常喜。
常喜有所感应,结结实实地打了一个寒颤,忙将头垂得更低了些。
陈续宗放下手中茶盏,压抑着不耐吩咐道:“都退下吧。”
陈郗只得作罢,悻悻地带着人走了。
方才那女子低眉顺眼的姿态令他无端生厌,其实只是粗看有几分相像罢了,但也仅限于此。虽是寥寥几次见面,在他的印象之中,她从来都不是这般姿态。
满场卑躬屈膝之中唯有她挺直着脊背,谦恭但不卑顺,在宣州府时是,在京城时亦是如此。
他收了手中的折扇,突然感到莫名的烦躁。
“常喜,过来。”
听到主子染上薄怒的声音,常喜明显吸了口气,走了上前。
“谁准你自作聪明的?”
“奴才该死。”
陈续宗更觉窝了一肚子的火无处发泄,端起茶盏,仰头将一杯凉茶灌进了肚。
犹待开口之际,屋外的侍卫进屋通禀:“王爷,太后宣您入宫觐见。”
茶盏被重重放于案几上,发出一声沉重的闷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