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酃屈了屈手指:“那你自己呢?”
谢偷白敛了敛眉头:“我自然有法子叫他们打压不到我的身上。”
魏酃:“什么法子?这次毕竟是直接与你司吏台的管事有关,且你主理司吏这些天灾的防患都是你平日应当考虑的问题,如今出了事情,怎么看都是你司部板上钉钉的罪责。”
谢偷白抬手将伞柄往他那边推了推,勉强遮住了他一点肩膀:“此事不用将军操心,我自然有——”
“我从来不操旁人的心。”魏酃打断他的话,又重新将伞笼在了他的头顶之上,他自己那半边肩膀再次叫落下来的雨水作了栖息地。
谢偷白看向他,张了张嘴又顿了顿,缓缓道:“先前那些事,你觉得我是无事献殷勤也好,是为了在你司军一职上谋取什么价值也好,只要是能叫你觉得宽些心的,便那样想着,”
他垂下眸又道:“倒也不必太过于深究,况且我曾与你说了的,帮你也是帮塞北,帮塞北便也是助成安,一举两得的事情,互惠互利罢了。”
魏酃握紧了伞柄,沉着神色冷声道:“是互惠互利,原本你在军中朝中寻任何一个官员所谋这一举两得之事我都不会过问,可你偏偏就是招到了我的头上,谢偷白,我该说你好的很。”他似乎有气。
谢偷白不敢再去看他。
过了片刻后只听魏酃又道:“我征战十数载,不曾看过多少人,堪不透人心窥不破人意,却异常泯顽不灵,始终忠于本心……”
谢偷白未曾明白他说这番话的含义,只木然应了一句:“确实如此。”
又听魏酃接着道:“我本属实不愿一头栽倒在一块顽石上进退失据。”
可再不愿,他的本心却也未曾有一刻不惦记。
谢偷白轻敛了敛袍子:“那些不必要的事情,确实是不该耽误将军的精力,也多亏了将军深明大义想的明白。”
魏酃就这么居高临下地垂眸瞧着他,不动声色地立在这一片凄风苦雨的塌墟里,身后是匆忙奔走的各样身影,几盏微弱的暖色灯火安静地流淌在眸光阑珊间——
莫名其妙的叫人想不择手段地抓住。
“走吧。”他将手中的伞递给了谢偷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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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檐的青色的瓦片挨着一夜的滴答敲打,整个身子都洗的比平日白了几多,入秋积攒的风尘,算是候到了日子拂拭干净。
只可惜它们这些长的不尽人意的倒是趁着这时机舒服了个到底,谢府院墙边那几丛秋海棠却是叫这雨水打的枝散叶落惨惨戚戚。
说起来,那树并不是谢偷白有意种下的,他才从仄州来成安买府宅时随意就挑了个这样的地儿,后来千楼置办花草摆饰时才发觉墙边上自个儿长好了几丛叶绿枝茂的未名树。
那个时候,谁也不知道这树叫什么名字,谢偷白嫌麻烦,便由它们随意长着了。
直到近来入秋,它们盛了几朵零星的白花,又恰逢谢偷白入宫上魏酃的接风宴逛去了揽月亭,与魏酃月下对峙时鼻尖偶闻几缕熟悉的清香。
事后回府才知晓,原来这树叫海棠——
“大人,您今日要不还是别上朝了,您这身子且还要靠着轮椅撑起来,到时候就算进了宫门行到那大殿的玉阶前,也着实没辙啊。”
千楼托着碗汤药凑在谢偷白榻前说道。
谢偷白随手接过汤药,道:“既然将司粮库那边的事情已经全权交给了梅珮之,你便暂时休息一日好好祛祛寒,顺便…出府帮我跑一趟西街巷东。”
他饮尽汤药,将空碗递给了俞千楼。
“西街巷东?大人要我去那里作甚么?”俞千楼问。
谢偷白未答,只问道:“你是不是以为这次你家大人得在司粮库一事上栽个大跟头?”
俞千楼摇了摇头:“我是知晓大人素来都有办法应对的,只是作为属下,有许多事情,我虽自知不如大人却仍是想要替您分担一二。”
谢偷白看了他一眼,说道:“我倒是真小看了你,不过,你若是真想替我分担些苦恼,便赶紧将前几日/你从我房间里搬走的公文给我挪回来,另外再去厨房喝碗姜汤,换身衣服就出府去我刚说的地方。”
俞千楼略带为难:“大人,那些公文都是言大夫叫搬走的,这是为了大人您好,属下难以从命,但是您说的另外一件事属下一定会办得万无一失,”
他顿了顿接着道:“不过,大人要我去西街巷东是为了做些什么?”他还真是好求教,都问两遍了。
谢偷白冲他勾了勾手指:“过来,这是个秘密,我只说与你听。”
俞千楼将信将疑地将耳朵凑了过去,还未曾听到半点声音,脸上就猛然被一张冰凉的纸给贴上,他被凉的一抖连忙捏住了那纸的边角。
摸清楚了才发觉,原来那不是一张纸,而是一封信。
“大人,这是?”他抬眸问道。
谢偷白:“西街巷东有家糊灯笼的老店,掌柜的姓何,你过去寻到这个人后将信交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