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公贤子,非常人也

    康熙十年(1671年),容若十七岁,如一只羽翼渐丰的雏鹰。父亲明珠为他开设的家庭私馆已远远不能满足他的需求,他要到外面更广阔的天空中去飞翔了。

    这一年,“成德补诸生,贡太学。时徐元文为祭酒,深器重之”。这份简短的记录来自赵秀亭与冯统一笺注的《饮水词笺校》。此书收录纳兰词三百四十七首,附录中就有《纳兰性德行年录》及《纳兰性德手简》共三十七篇。

    “补诸生,贡太学”,对于今天的者来说都是生僻的字眼。太学,其实就是官办学校。中国传统文化博大精深,源远流长。从西汉汉武帝直至清代末年,儒家思想一直为历代帝王所推崇宣扬,而国家宣扬儒家思想、培养人才的方式就是办学。西汉时称太学,到唐代始称国子监,明清时代沿袭旧称。其间,该机构的名称与功能多有变化,但最基本的一点不曾改变——它是国家的最高学府,是多少士子走向仕途荣达的必经之路,也是他们梦寐以求的地方。

    清朝入关,统治者很快就意识到儒家思想的力量之强,因循明朝旧制,清世祖顺治帝开始修葺北京国子监。据《清史稿·选举志》记载:“世祖定鼎燕京,修葺明北监为太学。顺治元年,置祭酒、司业及监丞、博士、助教、学正、学录、典簿等官。设六堂为讲习之所,曰:率性、修道、诚心、正义、崇志、广业。一仍明旧。”也正

    是在这样的文化大背景下,在容若出生前的顺治八年,为鼓励八旗子弟积极书应考,学习汉文化,当时的吏部规定八旗中有愿汉书应考者,可以开送礼部,移送顺天学院。经过考试,文章优秀者就可以补入顺天府汉生员额数内。当然,这期间要经过程序烦琐而又严格的考试。旗人子弟汉学基础薄弱,很少有人能顺利通过入选。

    北京国子监,坐落在北京东城区安定门内国子监街(原名成贤街)15号,与孔庙和雍和宫相邻,如今是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国子监两侧槐荫夹道,大街东西两端和国子监大门两侧有四座彩绘牌楼,街口一块灰色的石碑上“官员人等,至此下马”的字样清晰可见,让人不由心生敬畏。

    当年,十七岁的容若就是从这里开始,慢慢走向他的经仕之路。

    当时任国子监祭酒的(类似于今天的校长,清代属正三品)就是徐元文,也就是容若后来的老师徐乾学的二弟。正是他把这位深得自己赏识的弟子介绍给了自己的哥哥徐乾学。徐乾学在后来撰写的《通议大夫一等侍卫进士纳兰君墓志铭》中言:“余弟立斋为祭酒,深器重之。谓余曰,司马公贤子,非常人也。”

    在容若的成长道路上,徐乾学是一个不可忽略的重要人物。徐乾学出生于崇祯四年(1631年),江南昆山人,自幼聪明好学,据说八岁即能诗会文。康熙九年(1670年)

    ,徐乾学参加殿试,御赐一甲第三名进士及第,授翰林院编修。其二弟徐元文更是了得,早在顺治十六年就已高中状元。三弟徐秉义是康熙十二年的探花。徐氏一门三子,一个状元两个探花,被称为“昆山三徐”,而明末清初大名鼎鼎的大学者顾炎武,正是“昆山三徐”的舅舅。兄弟三人,无论在学问上还是生活中,都曾得到这个舅舅的照拂。徐乾学在学术上的造诣,更是深受顾炎武的影响。

    据说在徐氏三兄弟中,顾炎武最为青睐的就是老二徐元文。这位十四岁就被录为当地生员,二十一岁就在殿试中高中状元的昆山才子,也曾深得顺治帝的器重与喜。当时他在殿试中一举夺魁,顺治皇帝在乾清门召见了他,对他赞誉有加。回宫后,顺治皇帝还有些压抑不住内心的激动之情,对孝庄皇太后说:“今年我大清得了一位好状元。”此后,又下旨赐予徐元文冠带、蟒服,任命徐元文为翰林院修撰,当时风光,可见一斑。容若能得他的器重,该是多么不易。

    就在容若入国子监的前一年,也就是康熙九年,徐元文升任国子监祭酒。当时朝廷虽然重视培养选纳人才,但其培养和选拔人才的过程却存在种种弊端。那时,每年进入太学的贡生,除了官荫之外,只有缴纳贡品一条途径。而那些通过官荫、缴纳贡品入太学的,又多是纨绔子弟,通过府、州、县推荐上来的极少数

    寒门士子又常是一些年齿颓废之人。上任伊始,这位祭酒就毅然以师道自任,为改变当时学风废弛的现状,大刀阔斧地提出了种种改革方案。例如,他请求朝廷按照顺治八年和十一年的旧例,让各省两年或三五年推荐一批优等生,选送品学兼优的青少年入太学;他还请求按顺治时的办法,各置省乡试,取副榜生若干名,送于太学。如此一来,各地才智出众的学子都聚于太学,对培养经世致用的人才大有好处。徐元文的这些建议都被采纳,并颁布实施。

    如此看来,容若补贡生,入太学,应该也有徐元文此份建议的功劳。康熙十年,朝廷议准“八旗新旧生员内,通行选拔文行皆优者,满洲、蒙古起送二名,汉军起送二名入监肄业”。成千上万人中只取六名,容若从中胜出,足见他当时的才学有多么出类拔萃。而在国子监学习的那几年里,容若的学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