惺惺相惜多布衣

    对容若来说,刚刚过去的康熙十二年,是悲喜交集、有得又有失的一年。↙↙Шww.↘↘二月会试中试;三月因寒疾错过殿试,该是那一年里对他最大的打击。可让他欣慰的事也有很多。在这一年里,他认识了那么多师友,徐乾学、姜宸英、严绳孙、翁叔元、朱彝尊……都在这一年走进了容若的世界。考场上的失意,友情给了他最好的弥补。《渌水亭杂识》说来也算是一部集众人智慧的作品,在与朋友们的闲谈中,写作灵感与素材源源不断地被输送给容若。纵观容若的座上客,真正是“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

    严绳孙(1623—1702),字荪友,一字冬荪,号秋水,又号藕荡渔人,江苏无锡人。据说六岁即能书径尺大字,后以诗词书画闻名。二十多岁时,严绳孙抛弃举子业,游历于山水之间,与朱彝尊、姜宸英同被誉为“江南三布衣”。顺治六年(1**9年),严绳孙参加由江南名士太仓吴伟业主盟的慎交社,结识了一批东南名流。顺治十一年(1654年),与邑中顾贞观、秦松龄等十人结云门社,时称“云门十子”。严绳孙尤以善诗闻名于世。对诗的创作,他强调“诗发乎情”,应追求言有尽而意无穷的境界,在同辈中有“婉约深秀,独标神韵”的佳誉。他亦善作词,其词不加雕琢,以自然为宗。他所作的《金缕曲》,是人称“一韵累百”的名作,另外有《秋水集》传世。他在诗词上的追求与容若不谋而合,容若亦主张“诗乃心声,性情中事也”。

    康熙十二年春天,严绳孙来到明珠府,与容若相识。严绳孙比容若大三十一岁,与容若相识之时,他是年过半百的生员,更是历经风霜的饱学之士。而容若年未二十,在他面前可谓是后生晚辈。可对这位少年老成的后生,严绳孙却是欣赏有加。

    严绳孙生性散淡,无意于仕途,年轻时一直寄情于诗词山水,其志向情趣与容若甚为相合。二人一见如故,大有相见恨晚之意。此后两年,也就是康熙十四年(1675),严绳孙曾一度居于明珠家中,与容若朝夕切磋学问。

    后来严绳孙南归,容若写了大量诗词信笺给严绳孙,表达自己的牵念之意。

    在容若众多的汉人朋友中,姜宸英是最受争议的一位。姜宸英(1628—1699),字西溟,号湛园,又号苇间,浙江慈溪人,“江南三布衣”之一。姜宸英性情孤傲,却热衷于官场仕途,后人常认为此人人品与容若难以匹配。但容若向来主张个性的张扬,他欣赏姜宸英的才华,当然也曾在诗词中委婉地规劝他不要那么热衷于追逐名利。可惜人各有志,对这位小友的劝阻,姜宸英根本听不进去,最终落得一个孤老狱中的凄凉下场。但他与容若的那份交情还是让人感动的。

    姜宸英是在这年夏天由徐乾学介绍而认识容若的。九月,徐乾学因顺天乡试受劾南归,姜宸英也跟着匆匆南归了。至此,他与容若的交往才拉开了大幕的一角。

    “江南三布衣”中的最后一位——朱彝尊,此时正寓居北京宣武门外,埋头编辑《词宗》。与其他两位布衣相比,他是最晚到达明珠府上与容若相见的。容若却因为他的词作而对这位著名的大词人仰慕已久。朱彝尊诗歌工整雅健,与当时的王士祯齐名。词作亦佳,以他为代表的浙派词(一称浙西派)和以陈维崧为代表的阳羡词派,在清初词坛并峙称雄。

    生于崇祯二年(1629年)的朱彝尊比容若大二十六岁,浙江嘉兴秀水人。其曾祖朱国祚官至户部尚书兼武英殿大学士,祖父朱大竞曾为云南楚雄知府。只是到了朱彝尊这一代,家道已然败落,家中常常少衣疏食,他便只能以诗为粥,以词下酒,“落拓江湖载酒行”了。康熙六年(1667年),也就是容若十三岁那年,朱彝尊编成词集《静志居琴趣》;康熙十一年(1672年),他的另一部词集《江湖载酒集》编成,他也于这一年入京,客居潞河漕总龚佳育幕府。在曹尔堪、叶舒崇为《江湖载酒集》所作的序中,称朱彝尊的词“芊绵温丽,为周郎擅场;时复杂以悲壮,殆与秦缶燕筑相摩荡。其为闺中之逸调邪?为塞上之羽音耶?盛年绮笔,造而益深,固宜

    其无所不有也”。也正是这两部词集,让容若对其倾慕不已。

    “江南三布衣”,严绳孙来了,姜宸英来了,唯朱彝尊还没能有缘一见。容若只好把自己对他的倾慕之情寄于书中并送抵他手上,彼时已是康熙十二年年底。当时对身为一介布衣的落拓词人来说,容若的那封信让朱彝尊既惊又喜。彼时,纳兰成德的大名,他的才情,以及他招贤纳客的声名还有渌水亭,他早有耳闻,只是他怎么也不会想到,容若竟然主动投书给他。

    在《通志堂集》十九所附的朱彝尊的《祭文》中,就有关于他与容若结缘情起的叙述:“曩岁癸丑,我客潞河,君年最少,登进士科。伐木求友,心期切磋。投我素书,懿好实多。”

    容若已向他抛出友情的彩练,朱彝尊自然回以热情的响应。于是他寻了一个机会匆匆地来了,来与这个比他年轻太多的小友相见。

    康熙十三年(1674年)正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