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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饶端坐着,面前有一台摄影机,他一向不擅长面对镜头,放在膝盖扣紧的手其实已经冒了冷汗,为了不耽误采访进程,只能勉强维持表面的平静,不让人瞧见端倪。

    这是一档专门介绍野外趣味生存的科普类节目,在国外的时候原饶就已经受邀,不过之前都是对着电脑录制,不会像现在一样大张旗鼓,人流攒动地动辄这么复杂繁琐的工作人员和镜头,对着冰冷泛光的陌生镜头,原饶如临大敌,有些力不从心。

    身旁的女主持人妆容精致,端庄大方,一绺知性的栗色卷发披洒在肩,十分具有女人味,慈眉善目的面容让原饶的惴惴不安清减不少。

    主持人先是说了一大段的溢美之词,顺势切入正题,将一个问题抛给心不在焉的原饶:“您可以说说这次旅途中遇见过最特别的景致吗?”

    好在问题简单,原饶那颗沉甸甸的心悄然放下,思考了一会儿,想起临前遇到的景象,按图索骥缓缓答道:“和克里斯交接的时候,我看见了椋鸟。”

    “他们聚集成群,像一朵灰色的云,从我们的头顶飞过,那一刻,我好像感受到了自然的伟大,也听到整个地球脉动的声音。”

    中场休息的时候,原饶还留在座位,没什么事可干,目光游移到正在通话的主持人,似乎聊得很开心。

    期间还回头看了眼发呆的原饶,又对电话那头的人说了一句,随后匆匆挂断,向原饶走过来,贴心地递上一杯水,问:“过去原先生一直在国外吗?”

    原饶敬谢不敏,接过水杯,松口气,微笑回答:“是的。”

    他低头抿了一小口水,以为对话就这样结束,主持人的眼睛闪着异样的光,始料不及地又问了一个问题:“那您有喜欢的人,还是已经有爱人了?”

    问题一出,众人的目光都齐刷刷投向曝光下英俊的原饶,似乎都很地期待原饶的答案。

    原饶略微诧异,神色紧绷,握紧水杯,惴惴不安地扫了眼面前反光的镜头,尽管不知道为什么主持人会提出这个问题,但没有拒绝,像是在做什么承诺,决定遵从心里的答案。

    “有喜欢的人。”

    节目录制结束后,原饶一身轻松,与心里沉甸甸的紧张与不适感告别后,又礼貌地同工作人员告别,就要离开时,刚刚的女主持人叫住了他。

    原饶点头回应,用略微诧异的目光打量向自己小跑过来的美丽女性,但很快错开眼神,因为之前那个尴尬的问题,原饶还颇有微词,尚且不能从善如流地应对。

    但女主持人笑容明朗,似乎并不觉得之前的问题有多唐突,甚至有些先入为主的自来熟:“您待会怎么回去?”

    原饶揶揄几秒,在思考要怎么答复,门外就接踵而至地传来一阵稳重的脚步声,一个气质冷峻的男人不疾不徐地走进来,鼻梁上挂着一副黑框眼镜,嘴唇微抿,西装笔挺勾勒出这人挺拔的身姿,眉毛微蹙,面色严峻,对原饶正色道:“原饶。”

    主持人神色微变,好像很不可置信,连嘴巴也微微张大,似乎是目睹了一件大逆不道的事。

    原饶局促的心情因为男人的到来舒缓许多,朝男人点头,勾起嘴角,不假辞色的对主持人说:“这是裴觉,我的堂兄,他会送我回去的。”

    听到原饶的解释后,主持人才如释重负地叹了口气,讪笑道:“原来是这样。”

    紧接着两人客套几句,就兀自告别分开,原饶踱步到门口时,回头又看到主持人掏出手机打电话,随后面色凝重地对电话那头说了一句话,原饶便觉得奇怪,细数下来,整个采访期间,女主持人陆陆续续一共打了六次电话。

    原饶心里莫名有种直觉,也许主持人打给的都是同一个人,犹疑片刻,还是没有多想,转身对裴觉说:“我们走吧。”

    但裴觉似乎没有听到,像一座雕塑般还杵在原地岿然不动,面色如常,只是眉峰泛着凛冽的光,恍惚中,原饶有那么一瞬间,觉得他和李慎铭很像。

    原饶边走边问:“裴觉,你在想什么?”

    裴觉倏然回神,似乎有什么沉默的事物被打碎了,眼里的冰冻变成有温度的失落,甚至有点垂头丧气。他悻悻地问:“陶文泽没有和你一起来吗?”

    原饶瞥见裴觉发白的脸,摇头,只知道早年在国外的时候,裴觉就认识陶文泽,陶文泽爱玩,两人甚至还一起去过当地的酒吧,但是在第二天,陶文泽单独一人失魂落魄地回来了,只说裴觉已经回国。

    原饶敏锐地察觉到两人关系的各中猫腻,见裴觉蹙紧的眉头,不好卖关子,笑着说:“他还在酒店,你要是想见他,我现在可以把他叫过来。”

    裴觉眉间的沟壑皱得更深,似乎在抗拒什么,冷酷的声音响起:“算了,不用了。”

    随后两个人一起去餐厅吃饭,裴觉点好菜后,突然抬头,对原饶说:“你是不是不喜欢吃鱼?”

    原饶斟酌片刻,很讶异裴觉居然知道自己的口味,长久以来他都一直承担着照顾别人的角色,即使和朋友出去吃饭,也鲜少提出自己的要求,毕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