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瑾深彻夜未眠,这周的工作总算告一段落。
“迟总,下周的会议要往前推吗?”助理接收到他发来的所有文件,担心他每周都会这样,想劝他合理安排工作时间。
“不用。”
他恐怕有心无力,疲惫感愈发强烈,他现在必须休息。
“好的,您多注意休息。”
助理暗自叹息,犹豫着要不要把这样的情况向南悦汇报一下。
毕竟迟瑾深的作为太让人心疼。
为了能够和心爱的人多一点共处时间,他竟然连身体健康都不在乎了。
还一脸的心甘情愿……
迟瑾深简单洗漱过后,满面倦容地躺上床,被窝还没暖,他便陷入深眠。
轻轻的鼾声响起,迟瑾深做了一个梦。与其说是梦,倒不如说是过去的记忆重新在他的脑海里放映着。
……
十岁前的迟瑾深以为自己会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小孩。
他有这世上最爱他的父亲,最疼他的母亲,以及一个他无比期待,还赖在母亲肚子里的妹妹。
天意弄人,一场车祸剥夺了他的所有。
可笑的是,一家四口,只有他一个人生还,只因为他坐在了车上最安全的位置,被死神遗忘了。
“他就是个灾星!老大开车最稳,怎么可能轻易出车祸!一定是他,一定是他克的!”
迟老爷子丧子之痛溢于言表,根本不顾眼前不过十岁的男孩是不是他的孙子。
“爸,你消消气。”迟家老二护在迟瑾深前面,生怕迟老爷子气急攻心动手打人,“大哥大嫂去世,瑾深才是最伤心的,他已经没有家了啊。您再怎么样,也不能把气撒到一个孩子身上。”
“你带着他滚!滚得越远越好,我不想再看到这个扫把星!”
迟老爷子迷信,说什么都不留下迟瑾深。他的话令所有人心有余悸,没谁敢收留从死人堆爬出来的男孩。
于是,迟瑾深被送到了福利院,连为他说话的二叔也没敢留下他。
沈落芬是当时福利院的院长,她第一眼看到迟瑾深的时候就愣住了。
男孩生的粉雕玉琢,浓眉秀目,乍眼一看格外讨人喜欢。
可那双本该清澈明亮的眸子却蒙上灰暗,死气沉沉,毫无光亮。
“以后你就住在这里。”沈落芬牵着他冰凉的小手,带他走到单人间,“你要是想和别的小朋友一起住,我会帮你安排。”
他应该和别的孩子住在一起的,但沈落芬有恻隐之心,她怕这个沉默寡言的孩子会受欺负。
“谢谢。”
男孩的声音很好听,可惜没人能从中听到任何一丝情感。
迟瑾深在福利院过得算好,只不过他总是刻意地避开人群,独自躲在角落,一言不发。
和他谈心的心理医生一个接着一个,却没有一个人能走进他的心,或是将他带出行尸走肉的状态。
“瑾深,听话,你生病了,是一定要打针的。”
“不要过来!”
这天,迟瑾深发了高烧,沈落芬以为他会乖乖向平常一样,任由别人说什么做什么。
但他一看到身穿白大褂的医生走进来,就失控地像一只暴怒的豹子,极力反抗着医生靠近。
“瑾深!回来!”
沈落芬看他惊慌失措地跑出去,心里猜到他为什么那么抗拒。
他不是害怕打针,他是害怕看医生,车祸的后遗症深深影响着他。
那些没将他父母救起的医生,是他一生都挥之不去的梦魇。
迟瑾深发着高烧跑不了很远,途中还摔了一跤,一身狼狈。
没过多久,他体力不支地坐在一片草地上,大口呼吸时,他闻到了青草的清香。
还有,白玉兰的味道?
“你没事吧?”
奶里奶气的甜音在他的头顶响起,迟瑾深抬头,一张软萌可爱的小脸落入他的视线。
刺眼的阳光刚好被小女孩瘦小的身子挡住,他都不用眯眼,就把她的样子看得真真切切。
六岁的南悦见他不回答,歪了歪脑袋:“你的脸好红啊,是不是生病了?”
她凑近他,和他额头碰着额头。
“好烫!”南悦没感受过这么高的温度,连忙弹开,“我带你去看医生吧?我妈妈就是,她会治好你的,你别怕。”
迟瑾深愣住,自出事以来,所有人都和他说不要太伤心,一切会好的。
从来没有人担心他害不害怕,更不会喊他别怕。
她……
“我不喜欢看医生。”迟瑾深低头,神色阴郁,“我再也不要看医生。”
南悦这下犯难了,眼珠子不停地转悠着,似乎在想办法。
“那以后我当医生帮你看病好吗?”好久之后,她憋出一句话来,“我会成为世界上最好最好最好的医生,不会让你害怕的!”
“骗人!根本就